他将那枚簪子插进我的发鬓里,擦去我滚落腮边的泪珠:
「我知道你是上京里顶顶好的姑娘,有我周故棠在一日,你就会过着顶顶好的日子。」
周故棠低声哄道:
「所以,别哭了。」
正如没人想到我会被崔家退婚一样。
也没人想过,我作为江家最出色的嫡长女,却与有朝廷鹰犬之名的周故棠会订下姻亲。
但事实就是如此。
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,父亲和继母都要避着我走。
像是不愿回忆那日见到的血腥场面。
唯有从小带我的嬷嬷担忧道:「周监察使手段狠厉,让人害怕,若是你嫁过去,待你不好怎么办?」
我想了想:「不会的。」
嬷嬷对我的斩钉截铁感到诧异,其实我只是觉得,周故棠和他们说的都不一样。
他没让我病死在雪里。
我相信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。
至少,我愿意相信。
才刚定亲,周故棠就将他所有的田契商铺都交由我打,言之凿凿道:「反正迟早要接手的。」
还顺手拿走了我案桌上的一幅洗兵图。
我又气又想笑。
我和崔昭自幼订亲,其中见面不过三五年一次,就算见了面,也生疏得难讲上话,还没见过周故棠这么不见外的人。
上元节我出街的时候,才知道,我被拿走的那幅画,被周故棠拿走做了什么。
卖画的承德楼,向来只接待王孙公子,却会在上元节这日义卖女学中人的字画。
凡义卖所得,都会统统捐出作为西北兵饷。
对女子来说,这是一个扬名声的机会。
从十二岁开始,我的画每每上元节呈现在承德楼,就会被竞抢而空。
但是今年婢女抱着我的画去承德楼,却被管事拒之门外,嫌弃我名声不佳。
连我的画都不许入内。
婢女回来时,替我屈辱不平地大哭一场。
我以为周故棠不会注意到这样的事情,但我没想到,他在承德楼对面的高台上,安置了一盏很大很大的华灯。
看到灯的那一刹那,我差点想哭。
灯面上印拓了我的洗兵图,被内里的烛光照耀时,好像那些天兵天将都活灵活现一般。金戈铁马,意气十足。